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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一個關於「輪廓」與「選擇視野」的概念,好像你在這承載萬事萬物的天地之間拿出一個望遠鏡去刻意「框」出你想看的東西,或是「框」出你希望相信的事。被框出來的事件以一種輪廓的形式被你所接收,而你也不假思索把這種認識當成理所當然並加以傳遞,但這終究只是一種選擇的視野,一種說法,好像鏡頭或焦距的取捨一樣。

 

他:她說謊時臉不紅氣不喘,天真的臉龐讓我不忍心再追問下去。假單上清秀飛揚的筆跡吐露一個秘密,一個十八歲女生的秘密。「天啊,這真是一個好演員」,我不禁低頭讚嘆。節奏、語氣、表情、眼神與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不時還有必要的停頓,彷彿那天外星人真的綁架了她的機車。太美了,我也要說謊...這是今天發生的很多事當中的第一件,雖然被我加油添醋了一番。

 

我:其實有這種領悟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面慶幸自己在還活著的時候有此體會,有一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悲壯與喜悅,另一方面又遺憾這種領悟來得如此之晚,有一種在年少時期被呼嚨的憤怒。

 

他:胖子今天要我不要再追問他的體重,我突然有一種內疚的感覺,這種驚訝並非發現他真的越來越胖,而是發現他真的很在意被發現這點。他停頓、低頭、不時還搓著日益肥胖的雙手,也不時抬頭望向遠方。「天啊,這是另外一個好演員」,我又不禁低頭讚嘆,順便看到他書包裡的大包洋芋片。當然這不是我們今天談話的重點,只是今天發生的很多事當中的第二件,除了洋芋片之外都是真的。

 

我:如果存在就是權力,展現這個權力最具體的方式大概就是言說了吧。我所說的並非惡意說謊或蠱惑擅動,甚至不是循循善誘的教條,而只是單純地把一件事「說」出來,讓人感動流淚或義憤填膺有所領悟的影響。說穿了,老師的慣用伎倆就是要我們寫出合情合理的「心得報告」,如同申請表格上合情合理的「故事大綱」。

 

他:九點二十分,一樓大廳人聲嘈雜,大家似乎特別珍惜這每天唯一可以看到這麼多鄰居的機會,顯得格外親切但卻不知道要聊什麼。垃圾車從隔壁的巷子彎進來,大家都鬆一口氣。原來垃圾車拯救了大家的垃圾,也拯救了大家的尷尬...這是個意外,原本不是今天發生的事之一,但我不知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我:故事的輪廓讓我們看不到故事外面的世界,當然也許也不需要,如同我們不會在意主旋律身後被稱為「伴奏」的荒謬,或圖畫紙上被稱為物體「邊界」的荒謬是一樣的。「故事」以一個想像中的名詞輪廓霸占了思緒,「說」讓故事復活,然而一旦說完,故事再次回到一個名詞的輪廓。

 

他:其實那一個小時的對話並沒有改變我們的任何差異,雖然我並非真正要說服什麼。如果角色是演員的衣服,搭配在她身上倒顯得合情合理,只是我不知道她在扮演什麼。整個下午沉浸在某種失焦中,對於人所能面對自己的高度,這讓我再次懷疑自己的問題... 這是今天發生的很多事當中的第三件。

 

我:原來,故事並不存在,存在的是「說故事」,而說故事的意義在於讓故事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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