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11日,天氣晴,出門放風... 選舉前,街上鬧哄哄,咖啡館人滿為患,左邊那桌聊得起勁,義憤填膺,說只要某人當選我們就會如何如何,右邊那桌也很激動,認為只能讓另一人當選我們才能怎樣怎樣。我拿一本金庸坐在中間,有點尷尬,眼睛明明讀到六大派圍攻光明頂,腦袋想的卻是等待果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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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為了備課重讀一些劇本,雖然大多用不上,卻也回味無窮... 曾經很遺憾來不及跟學生介紹我最喜歡的"荒謬劇",但想想也好,也許這個想法本身就很荒謬,或也許,真正荒謬的並不在劇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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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果陀被一群小果陀簇擁著,每隔幾年就會出現一次,站在宣傳車上聲嘶力竭:"救世救民,懇請賜票",街上有人神情激動,有人鼓掌叫好... 不久,另一個大果陀也被另一群小果陀簇擁著,站在另一輛宣傳車上聲嘶力竭:"救世救民,懇請賜票",街上也有人神情激動,也有人鼓掌叫好...
大果陀說:"選我,只有我才能拯救你們"。
小果陀說:"選他,只有他才能拯救我們"。
果陀是一個夢想的代言,卻造福不少路邊攤... 遠遠看來,每隔幾年的"果陀嘉年華"拯救的是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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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言無所不在,"果陀嘉年華"也隨處可見:代議政治/菁英教育/名校頭銜/證照加持/流行跟風...
"果陀"不只是代言人,也是一個龐大的標籤結構:首先把自己寄託給某個"想像中的他者",再用這個標籤來取代、滿足、拯救或證明自己,努力配合這個標籤以換取一個"被給予" (或想像中) 的希望,順便嚇嚇自己:"要是某人落選就完了,我只能靠他當選才有救"... 或,"落榜就完了,我只有錄取才能有美好未來"... 或,"不論是什麼,考高分就對了"... 或,"我有130張證照,所以我一定很優秀"... 或,"沒紋身就不夠酷,不穿名牌就趕不上潮流"... 最慘的是,"我不是美術系,所以我應該不會畫畫,也不應該喜歡畫畫"...
黑板上左邊那條線又出現,它高高在上,讓人從小失去信心,自我設限,只好努力交出自己,等待救贖...
據說"恐懼"是最高明的帝王術,因為據說,當奴隸習慣了自己是奴隸,就會開始比較誰的腳鐐比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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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自己的人生太悲慘,需要(被)拯救,或自認命不好,急著找人負責,還是生活無聊,實在沒有更重要的事可做,現代生活的忙碌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不知不覺的"配合",以為只有考上好學校才能有好發展,只要念了熱門科系就會有前途,彷彿要配合某個預設門檻 (或跨越某種預設條件),才能"被給予"過好日子,卻不在乎自己喜歡什麼... 許多人因此覺得委屈,仰賴果陀主持正義,順便給自己一個"太平盛世"...
我不知道"太平盛世"到底存不存在,又是誰說了算,只覺得時間可貴,與其花時間等待,不如直接行動,畢竟不論做什麼,生命終究只有兩個選擇:busy living 或 busy dying,差別只在一念之間。
想到 Bob Dylan 的名曲 Blowing in the Wind,一句令人難過的歌詞:
How many years can some people exist, before they're allowed to be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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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那是什麼,總覺得,果陀是"被需要"出來的,用來寄托幻想或承擔怯懦,等著人們去配合、追逐、期待,寄託、比較、膜拜,甚至引以為傲,讓人相信世上如果沒有如何如何,我們就不能怎樣怎樣...
也許,"果陀"只能存在等待中,永遠不能出現,唯有如此,人活著才有事做,繼續"等待果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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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太陽讓人愉悅,想到八年前這首"果陀嘉年華"的曲子 Temple of The 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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