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交替的時刻總是特別傷感，那些過去的記憶片斷在一個巧妙的機緣下重逢，拼湊出彼此認真活過的證據。雖然人事已非各奔東西，但當"想念"成為一種驕傲的時候，我想這大概就是"歲月"的真正價值...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找出僅存的照片及畫面湊在一起... 我們一起紀念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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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叫小黑，是我於 1994 年冬天在台中中興大學的動物醫院大門口遇到流浪狗，那天我正好與前妻帶著家裡的另一隻狗去看病。小黑當時大概只有兩個月大，跟在後面細細的叫著。我回頭看牠時牠也正抬頭看著我，好像是某種熟悉的緣分，一瞬間就決定了一輩子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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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曾跟著我東奔西跑，也到許多學校上課，通常安靜趴在教室的角落。後來也跟著劇團一起排戲，足跡與"尿跡"遍及中部各大學校園。2003 年來到高雄後四處搬家，牠的身體漸漸虛弱，我每天早晚抱牠下樓尿尿，眼看牠從之前的活蹦亂跳到漸漸無法站立，既心疼又難過。我曾多次開車帶牠回台中，找了最初在中興大學的醫生，他說小黑已經老了，所有的關節都壞了... 我有了最後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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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今天是個星期三，春天的午後天氣晴朗，我下課回家後打電話給醫生做最後確認... 我小心餵牠吃完最後一頓飯，幫牠梳梳毛，牠努力想要站起來，但終究沒有力氣，勉強睜開眼看看我... "好吧，就是今天了"，我這樣告訴牠，也這樣告訴自己。16 年前老天讓我遇到牠，16 年後我決定讓牠平平靜靜回去，雖然百般不捨，但終究必須放手。
這是我這輩子最難過也最勇敢的一刻，親自抱著心愛的寶貝到醫院結束生命。牠彷彿知道這是一種告別，安靜趴在手術台上... 我的勇敢終究沒有維持太久，緊緊抱著牠之後，我淚流滿面狂奔而出。
離開醫院後我並沒有直接回家，醫生說要半個小時。我一邊哭一邊開車一邊看著手錶，我不知道在跟誰"搶"時間，但我好像在進行某種最後的"巡禮"... 我回到那些以前住過的地方，回到碼頭旁邊的小公園，下車走進那片樹叢，我回到愛河邊的草地上，回到農 16 那個廣場旁邊，回到美術館那條最熟悉的遛狗的路線，最後回到家門口的那塊空地... 我深呼吸一口氣決定上樓，等待面對那個 16 年來第一次沒有小黑的"家"...
這首歌叫做 Qualsevol Nit Pot Sortir el Sol，出自一張名為 Viva la Tristeza 的專輯，是西班牙導演 Almodovar 的電影配樂素材之一，作者為 Jaume Sisa... 我不懂西班牙文，也不知道他在唱什麼，但多年前第一次聽到時就深深著迷。唱腔輕柔又靠近，有如催眠曲般的耳邊細語，細心哄著心愛寶貝睡覺... 尼龍弦吉他的音色古典渾厚，隨後漸漸從幽暗中轉為明亮的鋼琴，最後在淡淡高亢的和聲中結束，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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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老朋友在認識我的時候就已經有小黑了，牠的離開讓不少人覺得我好像"少了一塊"，連我自己也這樣覺得... 影片中的場景一幕幕都是記憶，那些活生生的地點、伴侶與事件都圍繞在這隻狗身上，感謝牠16 年的陪伴，也感謝這些年陪伴我們的愛人與朋友，我們的世界曾因小黑而變得有趣。
我相信所有的狗都會上天堂，我想... 牠此時應該在某處奔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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