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說這檔事了,下禮拜應邀參加一個教師社群演講,有感而發,打算聊聊「言與思的後現代教育哲學」... 這是個嚴肅又有點好笑的題目,來自一所號稱外語大學的多年觀察,只是突然有些擔心,想到,教語言的老師通常都很會說話,但卻不太會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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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終認為,語言不是"說哪一國話"的問題,而是一種存在方式,這是大部分學生無法體會的,也是大部分老師不會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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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在加拿大(藝術教育)博士班的第一堂課竟然是哲學課,好奇之餘驚訝發現,原來學習的首要任務是探討"知識是如何建構的",這是哲學思維的價值... 我從學習者的眼光看到教育者的責任,的確,如果缺乏這個基礎認識,所有的"教"與"學"都只是見樹不見林的細微末節,只會事倍功半。

如果"知識"是一套"科學說法",知識的建構當然離不開文字,這是言與思最直接的關係,但語言並非詮釋知識的工具,而是"構成"知識的條件,也就是說,語言就是思想,如同媒體就是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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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嗎:我們並不是"想到什麼才說什麼",而是在語言中"形塑"所想的東西?

你相信嗎:"預先確定的觀念是不存在的,在語言出現之前,一切都是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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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翻譯是必要之惡,其現象是"用一種話去理解另一種話",但透過翻譯的理解並非複製(因為無法複製)... 我們永遠無法百分百用一種話去理解另一種話,只能創造與想像,但有趣的不是翻譯本身,而是去探究(想像)文字組合背後的思維邏輯,有時甚至是"他們為什麼要發明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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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由 reflect 這個動詞所衍伸出的單字有 reflection, reflectional, reflexible, reflective, reflexive, reflexibility, reflectivity, reflexicity, reflexivity... 對一個把學英文當成背單字的人來說,不如去跳樓... 這些字(用中文理解)同樣被翻成"反射",但每一個字都有不同"狀態下"的意涵,代表不同視野。也許該問的是:到底是哪些狀態? 或,他們是怎麼想到這些狀態的?又要用這些字去看到什麼?...

譬如,除了忙於中文解釋,也許該問的是:是什麼樣的文化思維,會把同樣被翻成"真實"的狀態區分成 true 與 real 這兩個字?... 譬如,我始終好奇,是基於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有些民族會在語言上把世界命名為陰性與陽性?

譬如,同樣被中文翻成"經驗",為什麼在英文裡會有兩個字 empirical 與 experience? 原來當我們在談論"經驗"的時候,經常會落入一個陷阱,就是把自己的經驗當成一個外在的"他者"去分析,好像在說的是別人,而忘了我們其實"正在"這個經驗中,這兩種"經驗"的差別在此。

譬如,"過去分詞"是一個什麼"概念下"的用法?原來用過去分詞所形容的東西所強調的是一種"狀態"的視野... 又譬如,為什麼西方人喜歡用"被動式"的語法?而且還發明了一個"虛主詞 it"? 其實這和西方二元論的思想有關,也可以看出(字母)拼字文化的影響,這讓西方的單字數量遠多過東方,怪不得英文單字永遠背不完,但這卻是有趣的。

甚至,就連否定的說法都是有趣的觀察,中文說"不是",英文說"is not",中文的"不"放在be動詞前面,英文則發在後面,這是不同的世界觀所導致的文法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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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特的名著"存在與虛無",英文譯為 Being and Nothingness,我從 nothing + ness 體會出存在主義的扎實力量,原來他們所說的"虛無"是具體的...

海德格說:"語言是存在的家"... 其實,語言並非獨立工具,對語言的認識就是認識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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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聊天,除了語言議題,其實我更希望透過言與思的重新整理,探討一種"在經驗中的行動經驗(Reflection-in-Action)",這是"人"的技藝展現,也是我觀察到目前台灣大部分的教育(尤其是藝術教育)與"人"脫節的原因,而這點必須從我所體會到的"當代美學"說起...

許多人把語言當成工具... well, 這個說法不能說不對,只是,若從結果論的觀點看來,世上每一件事都是工具(包含吃飯),真正該問自己的是"做什麼的工具?"... 也許對那些只在乎單字背了多少或英檢考了幾分的人來說,他們在學英文之前,就先把自己變成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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