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毛的境象劇場

80年代是台灣經濟奇蹟的年代，也是台灣音樂工作者自創品牌的年代，戰績輝煌有如戰國時期百花爭鳴。當時台灣的流行音樂在亞洲是最好的，現在許多檯面上的"老牌"藝人大多出自那個年代。

大吉大利，今天推薦張洪量的第一張專輯：祭文 (1987)

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認為張洪量的聲音很"邪門"，就算唱起浪漫情歌也是如此。其實他有很多音是唱不準的，但不準的音配上這種邪門的音色倒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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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專輯... 當然賣得不好，也不太有人提起。唱片公司不知道該如何行銷，連電台主持人介紹起來也很尷尬"... 現在讓我們一起欣賞張洪量的祭文..."，但卻是我最喜歡的一張。

之後有機會在滾石與他共事，我們談起這首歌，他非常意外"竟然"還有人記得，興奮地立刻從車上拿出卡帶... 畢竟源初的創作感動與後來市場考量下的妥協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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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雖然時過境遷物換星移，這張專輯現在應該還在他車上...  

這首歌笑看人生，文字幽默且編曲精彩：一組微微不和諧的半音階始終漂浮在空中，好像牛鬼蛇神竊竊私語，反拍的 Slap Bass 與豐富的打擊節奏讓人開心得想隨之起舞，副歌部分的鍵盤琶音，讓人有一種親臨葬禮現場的悲哀、荒謬、邪門，以及搖來搖去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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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一個葬禮，我希望是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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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詞：張洪量
作曲：張洪量

奉天承運　上帝詔曰
要你蒙主寵招
雖心繫紅塵也得魂歸道山
駕返瑤池　駕鶴西歸逍遙
生不帶來　死不帶去
也只多披一件壽衣
想當初你光著身子呱呱墜地
此後一生汲汲求名和利
以前恩恩怨怨也只能跟
纏人的閻羅小鬼提一提

你在清真寺微笑　你在佛寺前祈禱
教堂有你的唇印　土地廟有你足跡
拜的是天上聖母　還有黃帝軒轅教

你在陰陽界闖蕩　你在奈何橋張望
排的是投胎的隊　燒著能做人的香
雖然做鬼很自由　但還是要為你哭一場
 

國中時期，香港的"溫拿五虎"(The Wynner's)在台灣造成轟動，這是少數從香港起家的合唱團。雖然大部分是翻唱作品，但在親切感與新鮮感的加分下仍頗受好評。當然他們的音樂也是不錯的。

這五個人來頭不小，包括後來成為電影明星的譚詠麟(阿倫)、陳友及鐘鎮濤(阿B)，他們最早就是從歌手開始的。香港是亞洲地區西化較早的地區，所以看得出某些當時的美式風潮，也是當時台灣年輕人的時尚風格。

廣東腔唱英文很有趣，聽得出來不是母語，但又跟台灣人的唱腔不同，感覺上他們的下巴比較鬆。順道一提，我覺得聽西洋歌曲是學英文最好的方法，這是我在國中時就有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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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是當時台灣最流行的曲子之一，很多歌手都唱過，經常出現在自彈自唱的民歌餐廳或學校吉他社，也是當時許多"文藝青年""把馬子"的秘密武器。歌曲中穿插的小小的電吉他間奏，有一種伴隨著主角如泣如訴的感覺。

"4:55" 是一班火車的時刻表。當然這是一個愛情悲劇故事... 男孩在第 9 號月台邊，望著女孩跟著新歡搭乘 4:55 的火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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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推薦：香港溫拿五虎合唱團 "4:55" (1976)

多年後，伍佰與陳昇曾翻唱過這首經典曲，名為"愛你一萬年"。

也許是先入為主，我還是比較喜歡前者，一種淡淡若有似無的述說離情。中文版企圖營造一種狂野激情，但受限於文字表現不足(詞與曲不搭)，加上編曲偏重吉他 solo，總覺得氣勢有一點"勉強"，但倒是不錯的演奏曲。伍佰的好歌很多，陳昇的也不少，以後再分別介紹。

這是一個國一男生的秘密，場景是師大附中操場的籃球架旁...

自從小學五年級搬到師大附中左邊的巷子後，他開始搭校車上學。這個改變並不舒服，因為校車上除了壅擠，他並不認識任何人。有一天，吵雜的校車出現奇蹟，他發現在人群後面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正注視著他。他害羞低頭，故意四處張望。在不經意目光交錯的那刻，他看到一位長髮及腰的女孩，安靜坐在後排...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對望許久。他漸漸知道這是三年級的學妹，住在師大附中右邊的巷子裡... 他開始喜歡上學，每天期待這二十分鐘的車程。

日子久了，他們在校車上都有了各自的朋友，但不時的目光交錯還是會讓他高興一整天。

六年級，他們一起搭校車的機會減少了，因為他們在不同的時間放學。他利用假日騎腳踏車到右邊的巷子，不時騎到她家樓下，抬頭張望... 有一天，他騎進師大附中，竟然發現她獨自在操場打籃球。他趕緊騎回家抱著籃球飛奔出門。就這樣，在師大附中的操場邊，他們拍著各自的籃球，投向各自的籃網，唯一不變的是那無言的，以及不時的、遠遠的... 目光交錯。

籃球場的相遇是不可預期的，當然是失望居多，就這樣斷斷續續進了國中。

暑假前某一天災難發生，籃球場上多了一個女生，那是她姊姊，拿了一張紙條走過來。她說他們家不久後要移民去美國，這是美國的地址。唸國一的他不知道移民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好像快要失去某些東西。他安靜回家，望著手中那張遙遠的地址... 印象中，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不知道飛往美國的飛機是從哪個方向飛來，只記得那天上課特別不專心，一直抬頭望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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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他獨自一人在師大附中打球，這首歌陪伴他度過那個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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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四目相望，他們從未交談... 這是一個秘密。

今天推薦：Without You (1969)

我喜歡歌曲，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來自"音樂"與"文字"，碰巧這兩種都很難說清楚...

今天要推薦這首歌，老實說連我自己都很意外。印象中這輩子只唱過三次。

畢業典禮上哭得唏哩嘩啦，但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仔細聽過、看過這首曲子。

電影"讓子彈飛"裡有一段遠遠傳來的歌聲... 其實跟電影沒甚麼關係，但清澈悠揚讓人笑中帶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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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個版本：這個速度、這種唱法、這種編曲。

特別是女聲獨唱的"一觚濁酒盡餘歡 "這句... 好透徹的聲音，彷彿真的是"一觚濁酒盡餘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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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歌不會寂寞，感動不分年代。不管你想到什麼，都是真的...

今天推薦一首一百年前的曲子：送別

不要懷疑，這是 Michael Jackson。我知道這個人的時候，他是這個年紀、也是這個樣子的。他來自70年代初期的 Jackson 5 家族樂團，沒想到這位年紀最小的弟弟日後竟震撼了搖滾世界。 

也許是年紀相仿的關係，我中學時期很喜歡他的歌，只是當時並沒注意他的嗓子竟然這麼好。

許多人是被他的快節奏歌舞所吸引，但其實他的抒情曲非常厲害，而且非常具有煽動力，我想這與他深厚的呼吸功力有關，才能有如此"若有似無"的美妙轉音。他的慢歌雖然聽起來並不華麗，但技巧非常多。我認為就"音樂性"而言，Michael Jackson 有點像我們的羅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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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是我最喜歡的，也是他生前口中的最愛。這同時也是一首讓他提名奧斯卡同名電影的主題曲，描述他與一隻老鼠的情誼。

沒錯，他的好朋友是一隻與他同病相憐的老鼠，這隻老鼠叫做 Ben... 

今天推薦 Michael Jackson 的 Ben

看看歌詞吧，想像一種相依為命的陪伴，想想他，想想那隻老鼠...

我最喜歡他的副歌：... I used to say "I" and "me". Now it's "us", now it's "we".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我的小黑...

雖然只過了一個周末，但在"元旦"的加持下，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慶典的意義。 

這感覺有點像在看戲：一種如儀式般的集體催眠之後，努力爭開雙眼，讓自己回歸可怕的"正常"...

Well, 2012 年的第一天上班，送大家三個"錢"，祝大家財源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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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推薦 ABBA 合唱團 1976 年的作品：Money Money Money

是的，這首歌已經很老很老了... 記得我高中時期每個月省吃儉用，就為了買他們一張黑膠唱片。

ABBA 合唱團來自北歐瑞典，這對我們長久以英美為主的流行音樂界來說並不多見，在台灣有著不同的評價但卻也廣受歡迎。當時所謂的"瑞典三大國寶"是紳寶汽車(SAAB)、ABBA合唱團、導演柏格曼 (Bergman)。現在我們大概只認識 IKEA。

ABBA 的歌很... 妙，我只能用這個字形容，尤其是這首的編曲堪稱一絕。

祝大家哈哈哈哈發大財。 

我想找一首關於新年快樂的歌，想來想去... 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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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羅大佑是台灣第一個舉辦個人跨年演唱會的歌手，這種流行音樂年度盛會一直延續到現在。

這首歌最早出現在民國72年的跨年演唱會上，可惜當時沒有影像紀錄，只能憑聽覺的去感受盛況。我最早的收藏是錄音帶版本，後來聽壞了，再買一卷。之後出了 CD，後來不見了，又買一張。

嗯... 這首歌聽了...... 有些開心，有些沮喪，有些振奮，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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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推薦羅大佑的"現象七十二變" (縱貫線, 2009版本)。祝大家新年快樂。

時過境遷，三十年前的社會時事和現在不盡相同。

但仔細想想... 好像也差不多。

一首歌給人的印象並不只是旋律的記憶，更是一個人的歷史經驗再現。我會說回憶是一種"創造"。

書本上所寫的60年代普普藝術活生生"回"到當下：

我好像親眼看到粉紅色流線型敞篷車、大領口花襯衫、西裝油頭、緊身喇叭褲、A-Go-Go 舞曲、

點唱機、鮮豔的家飾用品、黑白相間的方塊地磚、貼壁紙的牆面、圓角冰箱...

這些粗枝大葉的美式生活"道具"曾出現在電影中，也出現在伴隨這些畫面的記憶或"想像"中。

今天推薦一首有點好笑又有點難過的情歌：Tell Laura I Love Her

好笑當然是現在的事，尤其是聽到那四個低音過門 Bass 蹦 蹦 蹦 蹦 (so la si do)。 

有點難過的是歌詞內容。第三人稱敘述一對戀人(Laura and Tommy)，男生為了要買一個戒指而參加賽車比賽，半途出了車禍，臨死前唱出... 

多年後我在一部港片中(新難兄難弟)又聽到這首歌，梁家輝、梁朝偉與劉嘉玲主演的喜劇。

當然，這又讓我想到當時看這部電影的情形，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  

在那個莫名其妙的灰色童年中，我慶幸自己從國中開始，"有意識地"歷經了台灣的流行音樂發展... 校園民歌在當時是一種運動，意指"唱自己的歌"，雖然"自己是誰"的背後隱含某種政治宣教目的。國仇家恨也好，流浪也罷，意識形態終究敵不過音樂，從此開啟年輕學子豐富的音樂創作大門。

今天推薦的是羅大佑，ㄧ位值得尊敬的音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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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到羅大佑的名字就是這首"歌"，來自高中時期的ㄧ部電影：閃亮的日子(1976)。電影由張艾嘉與劉文正主演，原曲由張艾嘉主唱，拍攝地點是東海大學(好像就是建築系)。他來自醫學世家，當時是中國醫藥學院的學生，後來棄醫曾引發家庭革命，被媒體報導許久。

羅大佑的音樂厚實，曲風多樣且寫什麼像什麼，不論是國台語或廣東歌皆如此，韻味十足。他不是傳統美聲歌手，但音色誠懇自然。老實說，這種嗓音在當時能出唱片，讓許多人跌破眼鏡。每一種樂器都有自己獨特的說故事方式，他的編曲靈感... 我認為主要來自對樂器音色的情感掌握。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文字細膩，小從兒女私情，大到民族革命，笑看人間，用字精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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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我有緣結識滾石唱片，曾有機會與他共事過ㄧ張專輯(愛人同志)... 我好像看到神仙下凡... 在當時由唱片公司所主導的流行音樂市場，羅大佑是少數的獨立製作者，他不屬於任何公司旗下，他的作品是由他的"恩人"兼視覺設計(阿杜)直接提交。據說阿杜曾帶著羅大佑的作品四處推銷碰壁。

印象中有一份有趣的情誼：羅大佑始終稱呼阿杜為"杜先生"，阿杜始終稱呼羅大佑為"羅先生"。他謙和有禮沒有架子，處處替我們小企劃設想。半夜ㄧ兩點，我們一起吃路邊攤喝酒聊天。

......

羅大佑的音樂說不完，以後慢慢介紹。

今天這首"歌"是羅大佑自彈自唱的版本，非常簡單，也非常豐富。

作詞：徐志摩　作曲：羅大佑　編曲：羅大佑

當我死去的時候 親愛 你別為我唱悲傷的歌
我墳上不必安插薔薇  也無須濃蔭的柏樹
讓蓋著我的青青的草  淋著雨也沾著露珠
假如你願意請記著我  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在悠久的昏幕中遺忘　陽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許　也許我還記得你　我也許把你忘記

我再見不到地面的清蔭　覺不到雨露的甜蜜
我再聽不到夜鶯的歌喉　在黑夜裡傾吐悲啼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　陽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許　也許我還記得你　我也許把你忘記

最早聽到這首曲子是來自黃俊雄的布袋戲，史艷文與藏鏡人大戰的配樂。當時我唸小學 (1970)。

很難想像當時布袋戲在台灣轟動的程度。每天中午馬路上看不到人車，大家都在看電視(黑白的)。

據說一度因耽誤全民正常工作，影響經濟發展而被迫停播了一陣子...

以演奏為主的樂團不多，今天推薦 The Ventures (投機者樂團)：Pipeline (譯成"管路") 

這是一首有點滑稽，又令人振奮的 Rock ... 放給學生聽，他們覺得好"台"，我大笑。  

The Ventures 另外一首曲子 Hawaii Five-O 當時在台灣也是家喻戶曉。

美國電視影集"檀島警騎"主題曲。據說地下電台經常用來當成台呼，或搭配賣藥廣告。 

聽過這些曲子的人大概都不年輕了，聽過這些曲子又會笑的人應該都有點年紀了。

寒冬來襲，要注意健康！ 

對我而言，70年代的重量並非來自中美斷交或退出聯合國，更不是親身經歷蔣介石過世。

而是從小學讀到高中畢業的懵懂好奇、困惑，以及透過吉他所認識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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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推薦我的吉他啟蒙老師 Joan Baez，一位與Bob Dylan 同時期的美國民謠女歌手。

她的 Donna Donna 是我唸國中時所學會的第一首吉他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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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音樂在當時不只是娛樂，更是某種由學生所發起的理想主義實踐，對戰爭及資本霸權的反對。 

這個影響間接帶動了我們隨後所發生的"校園民歌"運動，雖然所關注的議題不盡相同。

早期的齊豫有一點 Joan Baez 的味道，電影阿甘正傳裡的 Janet (阿甘的女朋友)也有類似的味道。

這首 Diamonds and Rust (鑽石與鐵鏽) 是一首不太像情歌的情歌，寫給心中仰慕的"他"。

這個"他"... 有人說是 Bob Dylan，也有人說是 Don Maclean (唱 Vincent 那位)，但這並不重要。

對於吉他愛好者而言，可以聽出豐富的和絃變化，搭配簡單的搖滾節奏，堪稱經典... 

第一人稱敘述，故事開始於一通"他媽的電話"...

Well I'll be damned...
Here comes your ghost again
But that's not unusual
It's just that the moon is full
And you happened to call

... 

小學開始彈吉他，中學開始聽西洋歌曲，最終發現自己喜歡的曲子都與吉他有關。

手指上的繭好像黑膠唱片紋路，長了又掉掉了又長，為我記錄某種情緒... 

今天推薦 Simon & Garfunkel 的 The Sound of Silence

半世紀前如先知般的預言在今天得到應證...

...

...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People writin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d
    No one dared
    Disturb the sound of sil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