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David,時間過得真快,已經一年了... 昨晚去了鳳山,在我們曾去的那家拉麵店吃晚餐,店內裝潢依舊,廚師胖胖的側臉很像你。回家梳洗,打開電視,剛好播出李安的"飲食男女",想起我們之前聊過這部片的結尾,還有你學歸亞蕾用四川話說的"你這殺千刀的老朱",哈哈,真像...

很奇怪,平常過日子的時候,你都不存在,每當一想到你,你就出現了,聲音表情動作手勢,活靈活現,浮上心頭,彷彿不曾離去,只是一年過去了,大家都老了一歲,只有你不會。

...

今年夏天特別熱,這不是錯覺,許多人也這樣覺得,聽說台北還經常下雨,又悶又熱,如果你在,想必也不好受,腦中浮現你穿著日式道袍,綁一條毛巾在頭上,爬上爬下滿頭大汗的樣子... 小牧迪快一歲了,經常在臉書上亮相,越來越像你,上嘴唇翹翹的,眼睛長長的,一臉聰明像。很想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你好久不在鳳山了,不知為何,總感覺你還在,這條路上一直有你的身影。

 

事件124:Dear David

...

我的日子照舊,"三頭馬車"不斷切換頻道,關注三個世界的不同事物,互相拉扯,也互相平衡,修行是也,幸好還有畫畫可以紓壓... 最近畫了不少,有一種入門的衝勁,卻更像某種強迫症,好像非得塗塗抹抹才安心,總覺得要讓自己做點什麼,才有活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我對抗"日常生活"的法寶,哈哈。

你是"非典型"的虔誠基督徒,道行高深,我們經常聊一些宗教的事,我最近在思考"心經"裡的"五蘊皆空",很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喜歡我們把宗教當成"神學"來討論,因此不涉入教派之爭,而是討論不同宗教如何看待生命(這件事)。最近有一種感覺,雖然人活著煩惱居多,但人生就是一場體驗,一切都值...

...

我經常夢到你,有時是一個身影,大多是你的聲音或一種感覺,但傷心已過,不帶任何情緒。

我經常在想,有你與沒你的日子有何區別,就好像世上有我與沒我有何不同,想想,其實都差不多,世界照常運行,拉麵店照開,"飲食男女"照播,該樂的樂,該亂的亂,唯一不同的,也許只是少了兩個抽煙斗的人在閒聊,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我最近在部落格新增一個專欄,寫寫"我這個人",順便回顧一些生命中的重要事件。這是我的小小世界,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也許我只是寫給自己,看看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

一年過去了,世界好像變化很大,又好像沒變,只是大家口中不說,大家心裡卻都知道自己又老了一歲,而明年這個時候又會再老一歲。時間是把殺豬刀,幸好已與你無關... 科學家說"時間"其實並不存在,還說靈魂是"意識"的量子形態,聽起來很酷,不管那是什麼,凡糾纏就是有緣,那就繼續糾纏吧。

總覺得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思念,若有似無,卻很真實,又更像一個遙遠的陪伴,讓人安心。

...

好啦,就這樣,你在天堂好好活著吧。

再聊。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幾年前,我把我所有 CD 都轉成 mp3,存入隨身碟,放在車上,有古典有搖滾有中文有外文,隨機撥放。不同的行程伴隨不同心情,不同的路段搭配不同旋律,開車多了一份"意外"的趣味... 今晚去了一趟鳳山,回程的路上剛好聽到這首,雜亂的交通突然安靜下來,視線有些模糊... 

聽聽這首 Dan Fogelberg:Same Old Lang Syne (1980)

...

我很喜歡開車,享受一種操控中的移動視野,尤其加上音樂... 小小駕駛座就是我的全部,眼前的世界從遠到近,又遠,耳中的世界從近到遠,又近,互相交錯成片片段段的記憶,有一種"千山我獨行"的感覺。

隨機撥放有一種突然被音樂"cue"到的趣味,彷彿時空交錯,開車多了一份層次... 同樣一段路,聽到貝多芬與聽到羅大佑,會有不同的"開法"。同樣是 Eagles,在高速公路上聽就會比在市區道路聽更"鄉村"。塞車的時候聽到巴哈會有一種平靜的感覺,雨中開車適合聽鋼琴,晚上開車適合聽 Jazz...

記得有一次月圓夜,從南藝大開回高雄,經過國道三號月世界附近時剛好聽到 Queen 的波西米亞狂想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憤怒與吶喊,淚流滿面,天地合一...

...

開車的音樂是個副詞,介入了這段旅程,只是,不知是音樂修飾了旅程,還是旅程修飾了音樂...

...

好久沒聽音樂了,這首四十多年前的老歌,歌詞簡單,在超市遇到舊情人... 我卻想到很多其他的...

 

...

Met my old lover in the grocery store     我在雜貨店遇到舊情人
The snow was falling Christmas Eve     就在大雪紛飛的聖誕節前夕
I stole behind her in the frozen foods     我躲在冷凍食物區後方偷偷跟著她
And I touched her on the sleeve     我碰碰她的袖子
She didn't recognize the face at first     她第一眼並沒有認出
But then her eyes flew open wide     隨後她張著大眼望著我
She went to hug me and she spilled her purse     她跑過來抱我 皮包散落一地   
And we laughed until we cried.     我們都笑出了眼淚

We took her groceries to the checkout stand     我們一起將她買的東西拿去櫃檯
The food was totalled up and bagged     將食物結帳並裝入紙袋
We stood there lost in our embarrassment     我們失落站在櫃檯前 顯得有點尷尬
As the conversation dragged.     因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We went to have ourselves a drink or two     於是我們決定去喝兩杯
But couldn't find an open bar     但是附近並沒有小酒館
We bought a six-pack at the liquor store     我們買了半打啤酒
And we drank it in her car.     在她的車上喝

*We drank a toast to innocence     我們為過去的天真歲月乾一杯
We drank a toast to now     也為現在乾一杯
And tried to reach beyond the emptiness     我們試著找回並填補過去的空白
But neither one knew how.     但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做

She said she'd married her an architect     她說她後來嫁給一位建築師
Who kept her warm and safe and dry     給她一個溫暖安全的窩
She would have liked to say she loved the man     她多麼希望能說出她愛這個男人
But she didn't like to lie.     但她並不願說謊
I said the years had been a friend to her     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
And that her eyes were still as blue     因為她的眼睛依舊如此湛藍

But in those eyes I wasn't sure if I saw     但在這雙湛藍的雙眼背後
Doubt or gratitude.     我不敢確定我看到的是懷疑或感激

She said she saw me in the record stores     她說她在唱片行看到我的專輯
And that I must be doing well     我想大概我做得還不錯
I said the audience was heavenly     觀眾給我如天堂般的支持
But the traveling was hell.     但巡迴演唱卻如地獄般辛苦

We drank a toast to innocence     我們為過去的天真歲月又乾了一杯
We drank a toast to time     也為時間的流逝乾杯
Reliving in our eloquence     我們享受著過去的無話不談
Another 'auld lang syne'...     只是時光飛逝

The beer was empty and our tongues were tired     酒喝完了 我們也聊累了
And running out of things to say     到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    
She gave a kiss to me as I got out     我下車時  她吻了我一下
And I watched her drive away.     就這樣 我看著她開車離開
Just for a moment I was back at school     那一瞬間我彷彿回到學生時代
And felt that old familiar pain     感受到那種似曾相識的痛
And as I turned to make my way back home     當我折返回到家裡時
The snow turned into rain     大雪已慢慢溶化成雨滴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不知是能力不足,無法進入主流,還是個性孤僻,喜歡獨來獨往,或某種潛意識的對抗,為了保持距離... 回想人生經歷的許多場域,不論被迫或自願,最終,我總是不知不覺,待在邊緣...

...

這個發現已經很久了,從學生時代的"分組作業"開始,最大的困擾並非作業本身,而是排解糾紛,小心拿捏"配合"的分寸,以免傷了同學感情... 轉系又轉校讓我在大學當了三次"新鮮人",明明最討厭被關注,卻經常陷入這類窘境,客客氣氣與人為善,卻不易融入... 工作後經常改行,雖然有趣,許多關係必須重新建立... 好不容易走上"藝術"一途,卻沒有特定主修,不曾拜師名門,只能在一堆"領域"中跨來跨去,美其名曰”跨領域”... 年輕時弄了個劇團,走的又是"實驗劇場",叛逆十足,注定進不了主流殿堂...

教書多年,卻總是在藝術科系教設計,在設計科系教藝術,開一些奇奇怪怪的選修課... 博士專攻藝術教育哲學,這是一門跨學科的人文研究,原本是同一件事,卻硬生生被"學術"拆成三塊,藝術系認為這是教育,教育系認為這是哲學,哲學系又說這是藝術... 終於有一次老天眷顧,通過層層關卡,獲聘國立名校專任,原本要去新竹,卻在最後一刻決定放棄,理由很荒謬:"因為我還是比較喜歡高雄"。曾有過留職停薪機會,卻選擇辭職,中斷資歷,只好重新累積;明明很早就可以當"教授",卻懶得申請,甘願以副教授退休。

生活中不乏類似處境,經常發現自己裡外不是人... 祖籍浙江,父親來自上海,說我是上海人,但我不會說上海話,說我是台灣人,又不太會說台語,於是,外省人說我是本省人,本省人又說我是外省人... 大學離家,在台中住了二十年,在高雄也住了二十年,但高雄人一直覺得我是台北人,台北人又說我像高雄人... 我相信科學,也鼓吹環保,但不知為何,擁核人士總認為我反核,反核人士又認為我擁核;我關心政治,沒有任何黨派,但藍的卻說我是綠的,綠的又說我是藍的... 

...

就這樣,我總是(有意無意)讓自己陷入某種"邊緣狀態",(有意無意)扮演一個永遠站在對立面的"外人"...

回想起來,這輩子確實走了不少冤枉路,但有時又覺得,既然都走了這麼遠,不如再走遠一點...

 

我這個人 4:我享受一種邊緣的自由

...

當意識到自己的"邊緣情結",有一種荒謬的真實感,既矛盾又合理,既可悲又可笑,既愛又恨...

我曾懷疑自己能力不足才會待在邊緣,搞不定自己才無法被認同,只好"被迫"裡外不是人,但並非如此... 其實那些"有意無意"的感覺都是真的,那些一波三折的冤枉路也是真的,年輕時的焦慮並非來自不能配合,而是拒絕配合... 也許我打從心底就認為"世界"不應該這樣(被分類),一旦妥協,我就成了這套機制的共犯,裡外更不是人,那些自得其樂的小確幸也不是憤世嫉俗的自嘲,只是另一種"有意無意"的選擇。

回想起來,也許我一輩子疏離是因為我選擇"要"待在邊緣。"選擇"是因而不是果,帶著臨界的吶喊與憤怒,也許針對上帝,若有若無,似是而非,卻充滿力量... 我嚮往邊緣的不安,嚮往那種"不被關注"的自在,還有那種"很難被歸類"的驕傲,心中藏著一份"幸好沒有太多人懂"的秘密,品嘗"被誤解"的滋味,甚至享受一聲"懶得跟你解釋"的嘆息,安安靜靜在邊緣存在,也安安靜靜在邊緣耍賤... 

...

許多人說我"反主流",其實不然,主流必須存在,好好在那待著,我只是很清楚,那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邊緣"是相對於"中心"而來的意識,有一種遠觀的特權,既不在裡面,也不在外面,既不是主流,也不是非主流,薄薄一層,而且只有薄博一層... 如果"邊緣"是離心力造成的,那麼,作為一個讓我永遠保持距離的遙望對象,多虧有這個中心,把我甩出去,我才能在邊緣畫出自己的圓。

...

苦苓曾寫過一本書"我在離離離島的日子",描寫馬祖的東莒... 東莒是馬祖的離島,馬祖又是台灣的離島,台灣又是大陸板塊的離島,所以東莒是”離離離島”... 東莒的心情深得我心,感覺有一種笑傲江湖的豪氣...

也許"藝術"在我身上有另一層意義,因為人生的趣味永遠在邊緣的岔路上。    

...

這張畫於 2018年5月,標題為"問天"... 當時不知在想什麼,眼看十分憤怒,一臉"邊緣情結"的樣子...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退休三年,我排除萬難,大部分時間在家畫畫。這是一個奢侈的體驗,甚至有點放縱,似乎我有意讓自己回到學生時代,補足某種缺憾... 臉書 po 出朋友現況,他們大多是以前的學生,來自不同時期的不同學校的不同科系。我看著這些臉孔,想起當年那段特定緣分,突然意識到,我曾是一個藝術老師...

老實說,我經常想不起自己退休前在做什麼,並非忘了職業,而是忘了教書的感覺... 印象中那是一種"活生生"的狀態,排除萬難,與其說傳道授業,不如說分享樂趣,在一個以"教育"為名的職場中,站上講台...

...

"We don't learn to make art. We create it.",這是我當老師最喜歡的一句話。

一直很難向人解釋我到底在教什麼... 它是一門技術,但技術的運用必須隨著媒材而改變;它有一些"理論",但理論只是被歸納的歷史,終究沒什麼用;它被分類為特定領域,但這些分類卻限縮了"跨領域"的想像;它是一件好玩的事,但"好玩的事"通常進不了學術殿堂,只能在評鑑的時候拿出來秀一下,代表"本校跟上時代潮流"... 它曾被外行人說是風光的文創產業,可以賺大錢,但內行人都知道是胡說八道;它可以在得獎的時候被用來標榜"創意",或在出了名之後被吹捧為"天才",卻沒人在乎"它"究竟從何而來...

其實連我都很難跟自己解釋到底在教什麼,我只是在不同學校的不同科系開設一些課程,從視覺到音樂,從劇場到美學,通稱"藝術類",這個詞對我來說,代表"認真玩耍",一種"創造"的意念,do something ,或者更大來說,一種"活著的"狀態。

...

藝術是個動詞,不是(累積)他人的知識,而是(創造)自己的經驗,而"創造經驗"始終來自本體的自我察覺... 嚴格說來,在所有教育中,藝術教育是最奇怪的,因為要教的與要學的東西尚未存在,既沒有"理論依據",也無法按圖施工,甚至連"知道太多"都是一種妨礙,只能戰戰兢兢走在一條尷尬的稜線上。

事實上,當藝術進入校園成為某個科系(或某一門課),藝術教育的結構性矛盾就開始了,一個是由上而下的規訓與指導,一個是由下而上的叛逆與超越,教育結構(本身)就已經內建了某種教學衝突,不只影響老師,更影響學生,讓人不知道藝術課程中的"好學生"定義為何,而所謂"好老師"又是什麼意思。

 

我這個人 3:我是一個藝術老師

...

回想起來,這輩子連同兼課,我一共教過10所大學,15個不同科系,足矣... 希望沒有誤人太多...

熱情加上無知,最初那幾年當然是最過癮的。學校位於彰化八卦山邊,當時以工業設計聞名,後來成立"視覺傳達設計系",我有幸參與規劃,小小實現了我"跨領域藝術"的課程夢想... 既然藝術是動詞,"老師帶著學生一起冒險"便不是口號,我笑稱最初幾屆是我的"作品",他們不僅在校內玩得過癮,也在校外參與我的劇團,不亦樂乎。如今這些"作品"成家立業,連他們的小孩都念了大學,也是另一種作品。

...

有人以為我當老師是在培養"藝術家",這是天大的誤解,還曾有學生因"改行"對我抱歉,深怕"辜負我的期待",我受寵若驚,但並非如此... 這是台灣長久以來"學以致用"的迷思,以為學了什麼就必須靠那行吃飯,否則就是浪費,但藝術教育不是職業訓練,是"人"的培養,而非"工具"的培養,大可不必自我設限。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在意學生畢業後是否投入相關產業,那是他們自己的事,開心就好,一個喜歡攝影的人當然可以選擇去賣房子,順便成為一個很會拍照的房仲,如同一個會彈吉他的廚師... 我始終相信藝術是"長"在人身上的,跟著"人"走,無論做什麼,想丟都丟不掉。人或工具,終究只是先後順序的自覺。

...

其實,藝術是一回事,教育是一回事,而"學校"又是另一回事,這個領悟在教學生涯中一再出現... 

一直記得這件事,視傳系創立之初,在全系師生通力合作下,我們有了一些口碑,聯考排名提升,大家都很高興。有一天校長約我談話,問我要不要在入學規則中增設"視障生不得報考"的限制,理由是學校購置教學器材不易,希望這些設備能有更好的利用價值,視障生不容易學,也不容易教... 

他是一個好校長,辛苦承擔不少治校壓力,但老實說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天真認為如果能把一個盲生教會畫畫,那才是突破性的教育成就,但在談話的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他的考量,也同意他的立場,因為我所面對的不是藝術問題,也非教育,而是一個有組織的龐大機構或體制,牽涉管理,成本,預算、評量... 問題似乎回到哲學,關於理想與現實,想法與作法,idea 與 matter,本質或現象,甚至,唯心或唯物...

此後我換了很多學校,包括國立大學,見識不少"體制現象"(怪象與亂象),了然於胸,見怪不怪。

 

 

如果藝術是一種折騰,認真的藝術老師就是更大的折騰,尤其是體制內的藝術老師... 很高興我已經退休,排除萬難只為安心畫好下一張畫,努力再次享受布朗肖所說的:藝術是那種把自己變得更難的東西。

...

這張畫於2018年春天,幫學生拍片的"劇照",飾演一個神經病醫生...

很奇怪,我總是扮演這樣的角色,只是不知是誰在演誰,誰又在畫誰。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每當我陷入一種要或不要、好或不好、喜不喜歡、To be or not to be 的情境,會有一種內外糾結的感覺,內是糾結"糾結的內容",外是糾結"自己的糾結狀態",這兩種感覺來來回回狼狽不堪,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原來,我忙了半天,其實是在享受一種還不知道的東西,也許叫做自由...

...

我不太著迷科技產品,卻喜歡思考科技背後的"人性",如果真有的話...

從某個角度看來,我感覺科學中的量子力學很像哲學中的現象學,意思是"把世界反過來看",差別只在路徑不同:一個是由外而內的觀察驗證,一個是由內而外的自我覺察... 於是有人提出"世界是虛擬的"、"人是虛擬的"、"時間不存在"、或,"生命不朽"、"意識是靈魂的量子型態"... 之類的論調,超棒的。 

...

老實說,我很害怕(甚至有點討厭)壓根就認為"沒有問題"的人,他們逃避糾結,不知道(或不願相信)世上有壞人壞事,理所當然勸人放下,理所當然認為萬物合理,理所當然相信眼見為憑 (Seeing is believing)... 他們以"勝利組"或"過來人"自居,理所當然大聲嚷嚷"我是為你好",理所當然鼓吹正能量或成功學...

他們雖然理直氣壯,卻沒發現自己"眼見為憑"的背後,其實是 Believing is seeing (相信才看得到),如同他們不會想到寫論文的"資料"並不是現成的,也沒想到辦案時的"證據"是先被懷疑出來,才找得到...

也許人生最大的智慧,就是知道自己不夠聰明,第二就是知道世界還有另一面。

...

中文字面上的"問題"有兩個意思,一個是 question,一個是 problem... 通常人們都不喜歡這兩樣東西 (尤其是華人),甚至直接把 question 當成 problem,也會把"有 question 的人"當成是"有 problem 的人"。他們不喜歡"遭遇"問題,經常在還沒真正認識 question 的時候,就急於解決 problem。

有人害怕糾結,有人逃避糾結,其實也沒錯,因為問題的核心很簡單,一個選擇而已,真正的問題是選擇後的承擔,甘願就好... 其實,除非是耳不聰目不明、無腦又白目的平庸邪惡者,人生沒問題才怪...

想起"再見沙特"的台詞:"To be or not to be,那是自由的代價"... 自由的代價讓人陷入糾結,要或不要、好或不好、喜不喜歡,百般猶豫痛苦萬分,卻是一種享受,至少是一種"人"的選擇意識,幸福是也。

 

我這個人 2:我喜歡有糾結的生命

...

從前劇團做過一齣戲,叫做"刺客列傳",說的是荊軻刺秦王與廖添丁刺殺台灣總督的故事,但我們的觀點並不是歌功頌德,而是描寫兩個英雄背後的女人... 我們甚至覺得,所謂"英雄",其實是被陷害的。

"刺客"不同於狙擊手,遠遠開一槍,打不中還能逃命。刺客的糾結不是暗殺,而是明殺,當場一命換一命... 刺客的潛台詞是:"不論成敗,反正,我今天是死定了。"

荊軻的女人是徐夫人,一個知名鑄劍師。她很愛荊軻,送他一把最好的匕首去當刺客,順便送他上西天。

廖添丁的女人叫鶯鶯,一個總督府丫環。她很愛廖添丁,冒死偷了一張總督府的地圖,然後送他上西天。

...

書本上的"英雄"蒼白又愚蠢,所謂"委曲求全"或"犧牲小我",然後就沒了,一點哏都沒有,卻萬世流芳,而英雄背後的女人卻無人聞問,她們糾結於一個更大的 To be or not to be,不僅背負"顧全大局"的責任,還得面對說不出口的兒女私情,其實才是真英雄... 試想,是什麼樣的愛情,讓她們願意用如此殘酷的禮物,送自己的愛人去當一個"一去不復返"的烈士?

徐夫人有一句台詞,我印象深刻記到現在:"我活著,不是為了這些狗屁不通的事。"...

...

我這個人 2:我喜歡有糾結的生命

 

半年多前,畢業學生 Louis 從澳門返台來看我,送我一根小小煙斗。他用廣東腔的中文說:"我原本是想送老師一些畫畫的東西,但我實在不懂,也不會挑,看到老師平常有在抽煙斗,所以就買了這個"... 後來他有點尷尬,急忙補充解釋:"我知道抽菸不好啦,但還是..."... 他的糾結讓我感動,甚至讓我有點內疚。 

我們聊了他在澳門的生活與工作,還有一些以前我們聊過的東西,關於創作的"狀態"。他有時停頓,有時皺眉思考,顯然是某種體會... 我一直記得這件事,彷彿看到他在挑禮物時的糾結,真性情是也。

我喜歡有糾結的生命... "謝謝 Louis,放心,我會注意少抽的..."

...

這張自畫像於2018年初,剛開始練沒多久,不太會用白色... 果然是一個糾結的人,畫著一張糾結的臉...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印象中從很小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跟世界好像沒什麼關係,用今天的話說,有點像遊戲裡的 NPC:一個劇中的局外人。這個領悟很弔詭,裡外不是人,卻漸漸成為我的生存策略,用來自我安慰... 事實是,人生經驗中不斷發現,我關注的事,別人大多不在乎,而別人津津樂道追求的東西,我又不太感興趣...

"我跟世界沒啥關係",這個念頭曾讓我驚訝又內咎,覺得"人"不應該這樣,責怪自己孤僻不合群。我曾為了討好,假裝融入群體,說大家愛聽的話,關注大家喜歡的事,但終究彆扭,只好默默離開... 我很早就發現,其實委屈並不能求全,反而會讓自己更難受,所以我很同情委曲求全的人,不論是被迫或自願,也痛恨某種"顧全大局"或"犧牲小我"之類的情緒勒索。

...

回想起來,童年的口吃確實影響我很深,這不是說話的問題,而是從骨子裡植入對世界的看法,帶著羞愧與自卑。我不善表達,也不善交際,這不知是好是壞,也不知是因還是果... 我曾為此上過"矯正班",醫生說我不會呼吸,腦袋想得太快,嘴巴跟不上,要我每天張大嘴練習深呼吸。上矯正班的事被學校老師知道了,以為我去補習,當著全班同學嘲笑我:"都補習了,功課還這麼爛",我張大嘴,卻說不出話...

事實是,我從小功課就很爛,總是全班倒數,偶爾考得不錯,又被懷疑作弊。我沒當過任何幹部,也沒拿過任何獎狀... 我不是不用功,相反的,我很用功,只是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讀什麼,"世界"進不來,我也出不去,就這樣被困在書本中。我曾為自己的愚蠢感到難過,但後來就慢慢習慣了。

...

大學轉系又轉校的經歷加重了這種疏離感,我理所當然孤單起來,雖不致影響學習,卻讓我更加懷疑一些曾經認為理所當然的事,然而在一群雄心壯志的建築系菁英面前,我的問題始終無人可說:"我喜歡建築,但這與工作何干?"... 我經常自我對話,腦袋裡同時出現兩個聲音激烈辯論,關於"我是誰","世界是什麼",還有"工作是什麼意思",之類的,回想起來,這大概是我最早所體會的 To Be, Or not to Be...

畢業那年正值台灣建築業高峰,我在台中被炒了魷魚,搬回台北,工作如常,但總有一種被束縛的感覺。我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綁住,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我曾自我安慰,假裝心情開朗沒事,但並非如此。我自認不是懶惰的人,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卻不明白為什麼無能為力...

"教育"真的很厲害,教會我無法對社會失望,也無法對社會憤怒。所有"道理"都對,家人愛我,社會也沒有虧待我,我只能對自己失望,對自己憤怒,並大力責怪自己無法配合... 百般無奈中,我更加沉默,漸漸,在我連"世界"是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跟世界其實是有關係的:敵對關係。

...

如果人生真有奇蹟,我相信奇蹟並不會隨便降臨。那天,絕望的日子出現一封滾石唱片寄來的信,攪動這灘死水,冒出一些氣泡,我跳出來呼吸,順便重新思考我到底怎麼了... 就這樣,我以為很困難,但並不會,我離職了,放棄看似有前途的工作,決定去做一件純粹只是喜歡或好奇,但還不知道會怎樣的事。 

回想起來,我感謝這封信,因為它改變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個自我束縛的魔咒:那些曾經認為不能丟掉的東西、那些曾經對"世界"的刻板印象,更多的是,那些曾經"自以為"的恐懼... 原來,"世界"不是現成的,"關係"也不是現成的,"我與世界的關係"更不是現成的,只是一種選擇,換句話說,我與世界的關係並非被動,而是我可以決定的。就這樣,有一種意識,我好像替自己"創造"了一個與世界的新關係...

"世界"忽然鬆動了一下,不再那麼緊繃,也不再那麼可怕,世上沒有非做不可的事,也沒有"應該"要走的路... 回想起來,人,總是在自己嚇自己...

當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有選擇(權)的人,我開始練習當一個"叛逆的壞人",開始練習放下別人的眼光與期待,最重要的,練習接受並認識自己... 漸漸漸漸,我練習接受我的羞愧愚蠢與自卑,也練習接受自己的孤僻不合群,我想,既然我與世界的關係是我的選擇,那麼我決定,先做我喜歡的事,而不是"應該"做的事,然後再想辦法把喜歡的事做成"工作",養活自己,該拿的拿,該放的放,歡喜做,甘願受。

 

我這個人-1

...

既然配合不來,只好另闢戰場,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甘願就好...

"管他的,先做了再說",這是當年進入滾石的潛台詞,意思是:"既然都改行了,就重新活一次吧",雖然我只是一個打雜的唱片企劃,來這裡只是為了開開眼界,但人生不是按圖施工,無法作太長遠的規劃...

...

當意識到我與世界的新關係,老實說有一種很"飄"的感覺,興奮又害怕,舊的世界崩解了,新的世界又還沒來 (而且好像永遠不會來),原本"相愛相憎"的困境不見了,只能不斷深呼吸... 但我好像不太擔心,一路順著自己的感覺,認真探索,認真受挫,想要的要,該丟的丟,山不轉路轉,走一步算一步...

其實,活到現在,我依舊覺得自己與世界沒啥關係,但並不會因此內疚,畢竟,孤僻的人無權抱怨寂寞,不僅如此,我甚至覺得,我不但不必迎向世界,只要我好好活著,"世界"就會自動靠過來迎向我。

繼續練習中...

其實,每個人都是世界的 NPC,不同的是,就算我是 NPC,那也是我的事,與世界無關...

...

這張是我這輩子畫的第一張油畫,2017年底的某一天,署名 Manu... 這是我最後一次用這個名字,為了紀念一段十年的愛情,還有一段年過半百的 NPC 歲月...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端午節,三個畢業學生來看我,兩個北漂返鄉探親,一個特地南下。我準備 pizza,她們帶來甜點飲料... 我們聊工作,聊台北,聊觀察與想法,聊畢業三年的感覺,最後我聽到有人說:我認命,但不躺平...

 

事件123:認命不躺平事件123:認命不躺平

 

教書最大的成就是觀察學生成長,但這需要時間,通常要等到他們畢業開始工作之後,才看得出來,許多問題開始面對,許多經驗開始對話... 於是我開始問:"新工作感覺如何,發現了什麼,打算怎樣?"

...

認識"工作"是怎麼一回事,其實比工作本身更重要,這是學校沒教的事... 也許這就是"長大"。

"工作"是一個很奇怪的濾網,意思是:用一件事去蓋過另一件事,或者說,用一種(未來的)心情去過濾一種(過去的)心情,然後,經過不斷修正,漸漸長成大人... 再喜歡的事一但成為工作,多少都會變質,反之,再沒興趣的事一但成為工作,好像也可以慢慢接受,可見,"工作"這件曾經讓我又期待又害怕又擔心又自責的事,說穿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既不偉大也不平庸,不必吹捧也不必抱怨,日子終將回到生活...

一直有一種感覺,其實人並不是為老闆工作,而是為自己工作。上班"本身"只是一個換取酬勞的合約機制,重要的是支撐工作的想像 (如理念或報酬),或藉由這份工作所要自我實現的東西...

上班無聊是正常,但如果連下班都無聊那就是活該了。其實,上班就是上班,一個選擇而已,甘願就好,真正要做的事在自己身上,想丟都丟不掉,而且通常是從下班開始。

...

事件123:認命不躺平

 

很高興她們還記得我,去年北漂前的聚會記憶猶新,如今稚氣依舊,臉上卻多了一份沉穩與自信... 一個是社會記者,一個是旅遊記者,一個是商業攝影,三個單親女生不僅是同班同學,一起做了一個以"單親"為題的畢業製作,也是知心閨密,樂觀開朗,互相吐槽也互相扶持,一起離鄉背井闖蕩江湖... 

...

社經地位不平等讓世代差異明顯,我想到現在年輕人的困境,不禁好奇問:"你如何看待未來?"... 她們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輾轉再問:"譬如,我的意思是... 你會期待未來嗎?"

"當然會啊,雖然有時上班很煩,但還是會希望有些事可做... 老師,我認命,但不躺平..."

...

好一個"認命不躺平",這是最近聽到最棒的一句話...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最近常碰到這個話題,有人問:"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你會跟現在不一樣嗎?",有人問:"如果時光倒流,你會給20歲的自己什麼建議?"... 之類的。答案千奇百怪,但聽起來都充滿後悔,有人希望重新選擇大學科系,有人希望自己當年不要衝動結婚...

想到這首第一次在東海參加舞會的曲子,Air Supply:Lost in Love (1980)

...

不知道是自己太笨,不擅長精打細算,還是當年確實也沒太多選擇,只好先做了再說,或訊息不發達,焦慮感不強... 人生一步步至此,我好像不曾有過"後悔"的念頭,總覺得,山不轉路轉,走一步算一步。

偶爾怨嘆幾句,但自嘲歸自嘲,回想起來,我生命中大部分的時間就像畫畫一樣,用來"糾錯與修正"。

 

...

好像某種"試誤"... 總得先做了什麼,才會發現跟原本想像的不同,一方面更加認識這件事,另一方面也更加認識自己,才知道自己可能要(或不要)什麼,才會有修改的方向。

"如果可以重來,你會跟現在不一樣嗎?"... 想了半天,有點慚愧,"好像不會"。不然就不是我了。

"如果時光倒流,你會給20歲的自己什麼建議?"... 想了半天,"好像也沒有"。就好好活著吧。

...

不論好壞,"歷史"總在堆砌中發生,人生每一步都有意義... 回想起來,在當時因緣際會的情境下...

如果可以重來,我大概還是會選擇念航海系,然後轉學到東海物理系,然後又轉到建築系。

如果可以重來,我大概還是會在27歲那年改行去做唱片,再改做電影配樂,再去芝加哥念藝術學院。 

如果時光倒流,我大概還是會辭職去加拿大念博士,然後移居高雄、還是會提早退休、順便畫幾張畫。

如果時光倒流,我大概還是會認真結婚,然後認真離婚,然後再認真談幾場戀愛,再認真分手,再...

...

關於"命運"這件事,總是傷痕累累,軌跡凌亂,但並沒有浪費...

有人說"命"是出廠設定 (那是老天的事),"運"是後天遭遇 (那是自己的事),"命"是不動的,"運"是會動的,好像有理,但不管那是什麼,總覺得,只要凡事盡心隨性,生命中的 Lost in Love 也是一種幸福。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每個人看待"藝術"的作用不同,有人用來欣賞,怡情養性是也,有人用來裝修門面,附庸風雅是也,生意人用藝術投資,假文青用藝術耍酷,都行... 我用藝術來折磨自己,為了享受一種"折騰"的自由...

畫了三百多張,最近感覺還不錯,終於,好像,似乎,有一點點入門的感覺...

...

通常,為了等待畫面乾又不浪費顏料,我會在洗筆前,利用調色板上剩餘的顏料去胡亂拼湊另一張草稿... 畫草稿很輕鬆 (至少心態如此),隨便亂畫,顏色自由,是最愉快的時候,有時興起,會再添加其他顏料,越畫越快。於是,又為了等畫面乾又不浪費顏料,我又會再胡亂拼湊另一張草稿。

就這樣,我同時畫很多張畫,甚至多到十幾張,有些畫了好幾天,有些畫了幾個小時,有些畫了幾分鐘... 有趣的是,這十幾張畫會互相影響,我經常用新的感覺去處理舊的東西,再用舊的感覺畫出新的東西。

一張畫來回折騰,筆觸有新有舊... 這是我的折磨,我的享受,我的自由,也是每天工作十小時的代價。

 

事件122:入門

...

曾有人問我,現在 AI 技術發達,任何想得到(或想不到)的畫面都可輕易完成,VR/AR虛擬如真,不僅視覺設計科系退流行,就連演員(這個行業)都不需要了,為什麼還要費力畫油畫,還問我會不會擔心被取代... 我有點納悶,AI 確實厲害,但,不知AI會取代我什麼?...

有人看待藝術是"作品",我看待藝術是"折騰",作品可以被取代,但親身經歷的折騰卻很難複製,尤其是身體手感。也許這就是我認為畫畫的好玩之處... 其實,折騰是一種自由,享受自找麻煩的樂趣。

...

至於"入門"的感覺... 其實不太清楚,若有似無,瞬間即逝,只隱約覺得,相較於前幾年,畫畫的"視野"變大了,開始正常呼吸,我在畫"它","它"也在畫我...

看到以前看不到的,想到以前想不到的,偶爾會分辨,偶爾會選擇,偶爾知道自己在對抗什麼,偶爾又故意不要這樣,有的變輕,有的變重,有時感覺某種風格正在路上,偶爾懷疑,偶爾又有點興奮。

幸好一張畫永遠畫不完,每張都是習作,這讓我安心,總還有可以折騰的東西,等著下一個三百張。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好友打電話來,聊了許久,聊父母難為,聊影視科技,聊抖音世代,聊"藝術家",聊芝加哥,聊"到了我們這個年紀"... 最後他說弘一法師曾說:如果你熬到一個人喝茶,一個人跑步,一個人旅行,那麼恭喜你...

曾幾何時,"一個人"是一種幸福,而且,需要被"熬"出來...

 

事件121:一個人

...

總是一個選擇,在人與"世界"之間,決定一種立場或態度,作為處事/待人/投射/接收/取捨/應對的依據,有所為,有所不為,不遷就,不勉強,盡心、適度,量力,無愧... 也許這就是"熬"的代價,幸福是也...

...

社會關係角色複雜,有人既是老闆又是老婆也是老媽,偶爾扮演貴婦或傑出女企業家;有人既是老公也是老爸,偶爾還是宗教修行者或課業輔導員,他們各有各的關注 (儘管他們知道自己的關注未必奏效,甚至互相矛盾,有時只是溺愛或虛榮,或某種時不我予的感慨)... 他們把"角色"穿在身上,以愛為名"犧牲自己",認為活著是一種功能,用愛的責任去照顧人;他們各有各的立場,各有各的辛酸,各有各的代價... 

有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有人活在與世界的關係裡,不同的選擇而已,都好,但不論何種關係,終究會回到與自己的關係,如同我們都說"到了我們這個年紀"... 的確,角色讓人疲憊,一個人,比較自在。

想起多年前寫的那本書,關於人與角色的自覺意識,總覺得:"先成為一個人,再成為一個角色"...     

...

其實,每個人都是"一個人",所有關係都是自我關係的延伸,一種選擇而已...

認識一個人(是怎麼一回事)是活著的首要課題,俗稱自我意識,可惜在長久的工具教育中,人習慣以角色自居,尤其華人世界關係勝於一切,許多人在認識"我"之前,就先認識了"他",導致"一個人"竟是一種奢求。不僅如此,現代科技帶來碎片化衝擊,個體/群體相互綁架,一個人的世界只能被"熬"出來。

"一個人"不是狀態,也非冷漠,而是心境,甚至是一種更大的熱情,如同卡謬筆下那個自在的異鄉人。   

...

感謝老天讓我活到現在,幸好我不太聰明,不太會處理"關係",幸好我也不太在乎;幸好我還有一點意識,大概知道自己要什麼,更重要的是,知道自己不要什麼;幸好我要的不太多,消費也很少,還有一點能力去承擔這種選擇性的"甘願";幸好我從小喜歡獨處,一個人打發了生命中大部分的時間... 幸好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關注的世界越來越小,卻越來越精準...

一個人,蠻好的... 也許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熬到我們現在這個年紀了。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畫畫讓人安靜,不僅無話可說,連心都沉默了,世界在眼睛裡只剩顏色與形狀... 好久沒寫部落格,有點生疏,我試著不寫會怎樣,結果好像也沒怎樣,蠻好的。翻出一篇舊稿,慢慢連上某種思緒...

...

每隔一陣子,臉書會選擇回顧一些"歷史上的今天",包括那天發生的事,以及那天所回顧的更早之前的事... 總覺得,當回顧變成另一種回顧,回顧就消失了,變成一種陌生。

十四年前(2010)3月19日,小黑走的隔天,我在臉書 po了一張照片,寫下: 

親愛的朋友, 我心愛的小黑已於昨日下午離開我們了, 感謝牠陪我走過精彩的16 個年頭, 從台中到高雄, 歷歷在目.... 我也代表牠感謝所有認識牠的朋友. 雖然百般不捨, 但終究必須放手... 我們一起祝福牠...

今年(2024)3月19日,臉書回顧這張照片,我加了註記,時間:1995年,地點:東海大學話劇社排練場...

14 + 16,照片中的"這件事"距今已三十年,如同一個遙遠的傳說,遠到跟"我"沒什麼關係... 原來,當事情變得夠久,我就變成"他",滿腦子想的不是思念,也不是懷舊,而是某種好奇,關於"這個人"與"那個年代":原來,這個人念過東海。原來,東海有個美麗的校園,還有一個叫做"代面"的話劇社。原來,這個人一臉笨相,結過婚,做過劇場,還養過一隻黑狗...

...

畫著畫著...

也許時間就是一個彩度很低的廣角鏡,視角越來越大,看到的東西卻越來越小,越來越淡。

 

事件118:當事情變得夠久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那年,畢業評圖前一晚,十二點收件,建築系館燈火通明,大家帶著自己的寶貝前來報到... 有人一邊排隊一邊趕圖,有人一邊排隊一邊做模型,一個個手忙腳亂精疲力盡。忽然間,不知誰在樓上用超大音箱放了這首歌,頓時空氣開始震動,大老遠就能聽到,深夜的建築系館彷彿嘉年華,大家又都活過來了...

聽聽鄭華娟詞曲,潘越雲演唱:謝謝你曾經愛我 (1986)

...

每一首歌都是一面特定的鏡子,反射出一個特定的自己,以及自己背後那個特定的世界... 蠻好的。

前前後後,來來去去, 生生死死,不管那是誰,謝謝鄭華娟,也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總有一天,只要數據夠大,AI 就能精準算出人的一輩子,包括你在幾歲的時候喜歡吃什麼,在某一天會說什麼話/做什麼事/買哪些菜,還能預測你何時會愛上誰/何時分手/幾歲退休/幾歲開始畫畫,或依據你的家族病史/DNA/生活型態/社交習慣/意外模式,動態修正,一步步告訴你在何時會生什麼病,何時離世...

這不是算命,也不是阿卡西紀錄,而 AI 所預測的這個"人"其實也不是你,是"你這種人"...

 

事件119:你這種人

...

所有現代科技中,"大數據"最讓我糾結,不願信其有,又無法信其無,又愛又恨,無言以對... 

其實,大數據改變的並不是科技,而是人,而"人"作為所有件事的主體,在我那個年代,被稱為哲學。

...

大數據是一個徹底的"唯物"概念,不僅把"世界"物化,也把認識世界的"思想"物化,前提是把"自己"物化。

唯物哲學認為世界(的全部)都是由"物"所組成,包括人的思想/感覺/情緒/意識等行為。在這個一切由原子所組成的物質世界中,萬事萬物皆有定理,一切因果有跡可循,就連生老病死也都只是原子的重新排列...

唯物概念奠定了現代科學的二元基礎,建立線性邏輯,也驗證許多"客觀"的宇宙真理。於是,科學家相信,心動的時候會臉紅,臉紅的時候會心跳加速,心跳加速的時候會手心冒汗,手心冒汗的時候會想吃甜食... 於是,個性是一種DNA,愛情是一種賀爾蒙,快樂來自多巴胺... 於是,總有一天,會有一種說法可以解釋為什麼"一個喜歡巴哈又學過建築玩過劇場的天蠍座男子在60歲左右會迷上肖像畫"...

"量化"作為一個詮釋工具,通常用來驗證事物的結果,無法解釋事物的源頭 (如"黃金比例"或"幸福指數"),但當超級電腦出現,也許就另當別論了,因為大量的數據會告訴你還不認識的自己... 當一切"變數"越來越細微而且可控,世界不僅可以預期,還能操控。這就是大數據的迷人之處,將原本質化的東西,透過特定議題無限分割,以量化的形式讓人閉嘴,無法不信,每個人都像一隻被(自己)制約的史金納老鼠...

...

遠遠看來,世界越來越像微積分,好比用一個無限趨近的概念來計算一塊曲線面積:大數據像極了"微分",生成式 AI 像極了"積分",前者將人類行為(透過各種議題條件)無限分割,後者將這些碎片化的數據分析歸納,還原、模擬或拼湊出下一個人類行為,藉以掌握(或掌控)"這個人"... "這個人"是你,但也不是你,因為在大數據眼中,"你"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在這些數據下的"一種人",畢竟只要數據相同,人就相同。 

看來希臘阿波羅神廟上的名言"認識你自己"要改寫了,因為,大數據似乎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

不知道在大數據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或哪一種人... 

總有一天,當數據夠大,AI 就能預測"我這種人"今天會寫這篇文章,而"你這種人"今天會讀這篇文章...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最近讀到一句話,玩味再三:"其實,我們已經和許多人見完最後一面了"... 這句話又淒又美,又悲又歡,不用做什麼,也不能怎樣,卻有一種"活著"的感覺...

想到一首很老的歌,日本藥師寺寬邦:送別 (李叔同)

...

據說人類是唯一擁有"時間意識"的動物,腦中同時存在過去/現在/未來的概念,並透過記憶與想像,形成懷念/難過/希望/焦慮等情緒... 也許這就是萬物之靈的"靈",只有人類才知道生命有盡頭:"我終將死去"。

想起在加拿大念書的日子,天寒地凍的討論課,老教授比手畫腳的口頭禪:"The end of the day"... 

似乎,不管那是什麼,正因為有一個明確的死亡限制,人類的生命才能被自己意識為"我活著"...

...

"自由總在邊界之外",這句話很妙,潛台詞是:沒有邊界(的意識),就沒有自由(的意識)...

想想也對,許多事的確因為"限制"而存在,是其所是,如其所是,甚至因此變得有趣... 譬如故事:一件沒有哏的事情無法成為劇本。譬如創意:一份沒有困難的工作不會有成就感。譬如遊戲:一個沒有規則限制的比賽肯定不好玩。譬如畫畫:一個沒有邊界的畫面無法產生構圖。譬如消費:一個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的億萬富翁無法感受花錢比價的樂趣。譬如愛情:一個見誰愛誰的花花公子無法體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譬如生命:一個永遠不會死的人不會知道(也不必知道)"活著"是什麼意思...

也許,有了邊界的限制,我們才能意識到邊界內外的整體意義。

...

其實,"最後一面"到處都是,隨處可見,無法預期,也不重要 (每天擦身而過的路人大多是最後一面),重要的是"意識到"最後一面,讓任何一次遭遇/任何一個行為/任何一幅畫/任何一首曲子變得珍貴,一期一會,向死而生,如此而已,雖然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卻有一種活著的感覺。

雨後的周末陽光明媚,洗衣拖地,整理家務,趕快寫完這篇部落格,開始畫畫...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不論是手機/電腦或任何時間裝置,全世界有日曆的地方,今天都是2月29日... 這是一句廢話,卻很神奇...

四年一次的日子,聽一首神奇的曲子,Ludovico Einaudi 鋼琴曲:Run

...

一直對"日曆"這件事很好奇,甚至讚嘆,有一種宇宙洪荒日月星辰的味道,天人合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的任何一種曆法中,人類未來的每一天都是一個確定數字,包括年/月/日/星期/天干地支/生肖/星座,就連閏年閏月也是如此,而且全世界通用... 也許這是人類唯一的"共識",當天文變成律法,大家都閉嘴了,只是不知這究竟是誰發現的,發明的,又是誰決定的。

於是,牛頓屬羊,牡羊座,生於1727年3月30日星期四;人類第一顆原子彈是星期一爆炸的;我出生那天是星期二;十年後(甲寅年屬虎)的中秋節是9月27日星期三;2046年的立春是2月3日星期六...

...

今天過生日的人要再等四年才能過下一次生日,又珍貴又遺憾... 據說今年過後,農曆的"除夕年三十"將消失五年,不知這是何時規定的,於是這天出生的嬰兒,第一次過生日就六歲了...

https://tw.news.yahoo.com/%E4%BB%8A%E5%B9%B4%E9%81%8E%E5%BE%8C-%E9%99%A4%E5%A4%95%E5%B9%B4%E4%B8%89%E5%8D%81-%E5%B0%87%E6%B6%88%E5%A4%B15%E5%B9%B4-%E5%8E%9F%E5%9B%A0%E6%9B%9D%E5%85%89-230515975.html

...

畫畫的時候意外發現這首曲子,同樣的旋律重複兩個小時,有一種神奇的力量...

邊聽邊畫,邊畫邊聽,時快時慢,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無限輪迴... 宇宙洪荒,日月星塵,天人合一... 

Keep running.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人類之所以進步,是因為下一代總是不怎麼聽上一代的話"... 這句話幽默又尖銳,卻一語道破世代溫情的矛盾,也挑戰教育的盲點。雖然不聽話未必就會成功,但許多創新的源頭的確是"不聽話"的結果...

尷尬的是,這句話放在任何關係/場域/情境中都適用,"不聽話"儼然成了世代衝突的潛台詞。

...

退休兩年多,我經常在畫畫的時候回想這輩子做過的事,關於那些親情的/愛情的/讀書的/就業的...

筆觸帶我回到從前,驗證我所學到的東西,腦海中浮現年輕時自許的"藝術涵養"、意氣風發的"前衛思想"、看誰都不順眼的"批判精神",還有那些堅信不移的"教學理念"、無可妥協的典範、拚死拚活的作品/論文,還有那些自己做不到卻千方百計要學生達到的境界,以及那些不知哪來信心所說的話... 

回憶不帶傷感,也不遺憾,倒像一種覺察,檢驗自己所處的這個時代,也檢驗這個時代中的自己。

...

也許是某種理想,這輩子走上教職一途,讓我有機會以傳承之名,站在世代交替的最前線。這是一份號稱需要"使命感"的工作,背負傳道授業的重責大任,也被期待有教無類,百年樹人...

不論是使命或虛榮,教書都是個神氣的學術職業,以"指導者"身分自居,手握評分考核的生殺大權,循循善誘滔滔不絕... 然而教育無可避免是一種複製現象 (尤其是強調配合的體制教育),教書雖然不是壞事,卻容易讓人陷入不知不覺的自我膨脹,凡事都有意見,苦口婆心,用"過來人"的姿態為後輩指點江山,甚至以保護之名,防止學生"不聽話"。回想起來,這種自以為是的熱情其實是一種驕傲... 記得曾與前妻談及此事,她淡淡回應:"教育問題有很多是來自老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這是一種意識,也是一個提醒。

姑且不論老師是否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還是我們的社會把老師看得太重要,教育的矛盾從如何看待"老師"這份工作就開始了... 幸好教育終究只是緣份,兩年前,當意識到自己站在講台上竟無話可說,或,開始懷疑自己的經驗對學生是否真有幫助,我知道時候到了,緣盡情了,因為我已是"上一代"的人。

 

事件118:上一代的獨白  

...

年節期間,不少學生老友相約碰面,聊聊現狀,他們有些在外地工作,有些成家立業,有些為人父母,有些也當了老師... 他們從"下一代"變成"上一代",經常說:"現在的孩子不好帶",或,"現在的學生不好教",有人甚至感慨"一代不如一代"... 哈哈哈,我苦笑三聲,想起我的老師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然而抱怨歸抱怨,世代溫情卻溢於言表,做父母的怕小孩受傷,怕小孩太累,怕小孩跟不上,怕小孩書包太重,又怕小孩書包太輕,怕小孩跟別人一樣,又怕小孩跟別人不一樣;當老師的怕學生不聽話,怕學生不用功,怕學生太笨,又怕學生太聰明... 哈哈哈,我苦笑三聲,不知該說什麼。

有人氣嘟嘟:"我都28了,我爸還在管我"... 哈哈哈,我又苦笑三聲:"我63了,我媽也不相信我會好好過日子"... 總是這樣,上一代不得不嘮叨,下一代不得不叛逆,世代溫情不知誰欠誰,誰需要誰,誰又綁架誰。

...

經常覺得,不論任何領域,"創新"不只是創造(新東西),創新的力氣大部分是用於除舊... 或許時代進步就像發電機效應,總有一部分能量注定要消耗在反饋過程中,只希望上一代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下一代才能放膽嘗試,雖然"不聽話"未必成功,但上一代"害怕不聽話"會讓下一代連"練習失敗"的機會都沒有。

那天有人問我退休生活如何,我說好極了,只要不懷舊,不多嘴,保持好奇心,足矣。

...

春天的光線很美,我小心翼翼調著顏料,希望自己不是那個妨礙人類進步的上一代...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北漂的朋友返鄉過年,相約碰面... 跟同頻率的人講話就是過癮,我們從一本書聊到第一人稱敘事,從餐廳 menu 的字太小聊到老花眼,從 ESG 指標聊到傳統家族企業,又從另一本書聊到量子力學,最後我說,其實,人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時間都叫做餘生...

...

2024 是奇怪的一年,才過了一個月,身邊的朋友頻頻出事,有的失去父親,有的失去母親,有的失去親人或伴侶。遠方戰事不斷,國際政治詭譎,全球經濟飄搖,極端氣候致災,AI 科技壟斷訊息,大數據當道,貧富差距擴大,右派不右,左派不左,倒是極右派與極左派興起... 感覺上,每一則新聞都是頭條大事。  

事實是,如報導所說,後疫情時代,生活越來越緊湊,未來也越來越不確定。

...

過年期間除了陪伴家人,大多時間在家畫畫,畫認識的臉,畫不認識的臉,也畫畫自己的臉,不亦樂乎... 窗外人車喧嘩,鞭炮聲不斷,商場水洩不通,電視節目喜氣洋洋,附近景區大排長龍...

感覺今年過年特別熱鬧,活動玲瑯滿目,燈會的/市集的/文創的/小鴨的,不同世代有不同玩法,唯一相同的是某種"補償式"的心情,大家都有行程,都有非去不可的地方,都有非見不可的人,都有非吃不可的食物... 大家都活開了,好像要把這幾年的悶氣一吐為快。大家都很開心,但感覺上,又都有心事。

"時代越來越重,生活卻越來越輕"... 朋友說這叫及時行樂,蠻好的,也許生活本來就該這麼輕。

...

"不確定性(uncertainty)"是一個很弔詭的後現代術語,不僅無法確定什麼,就連不確定什麼,都不確定... 當一個不確定的東西被定義成一個具體又明確的名詞,"不確定性"所挑戰的就不是內容,而是狀態。

"不確定"變成一個狀態副詞,大地動搖了,修飾生活中的所有動詞,如同兩艘漂浮在海上的小船互相觀望,誰都不確定到底是誰在漂浮... 但其實,說白了,後現代之前,從古到今,人們又真正確定了什麼?

"不確定的年代要祝福什麼?"...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比起恭喜發財/財源滾滾,不如祝大家身體健康/內心強大,找到生活的節奏,好好享受餘生漂浮的樂趣...

 

事件116:新年如意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Dear David,早上畫畫,畫到一半,臉書提醒我今天是你生日,我愣了一下,世界順著手機滑到另一端。想想也對,人不管在哪,都是有生日的... 我停筆,把很久以前在劇團做的六段"生日快樂"連成一個組曲...

 

...

...

已經忘了是怎麼做出這些音樂的,當時,我大概就是你現在這個年紀... 而且永遠是你現在的年紀。

那年劇團做了一齣關於死亡的戲,我負責配樂,不知為何,第一個靈感竟是"生日快樂",於是找來不同曲風版本,用簡陋的設備改編成華爾滋/進行曲/小調/搖滾,安插在不同劇幕中... 這首曲子有一種符號的作用,通常還要搭配吹蠟燭或吃蛋糕,但戲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群流浪漢抱著一個嬰兒在廟口求神問卜...

如今聽來,不同版本的"生日快樂"都有一種狼狽滑稽或假裝優雅的感覺,如夢似真般醒著,有的像"輓歌",有的像旋轉木馬或經常卡住的音樂盒娃娃,有的是笑裡藏刀的搖籃曲,有的像馬戲團掉妝的小丑...

也許我從小就覺得死亡與出生差不多,都有一種荒謬又快樂的趣味。

...

終於有冬天的感覺了,這幾天真他媽的冷,但也真他媽的過癮,寒風夜出門散步,身心舒暢是也。

...

停筆半年,最近我又開始畫畫,重新栽進顏料和筆觸的世界。這是一個有意識的節奏轉變,來自"距離感",但也好像是一種需要,總覺得重新回到視覺,心更定了... 這半年我讀了一些奇怪的書 (三國/西遊/金庸),在高師大接了一門兼任的編導課,去看了你兒子,寫了十幾篇短文,也胡亂練了幾首鋼琴,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寫寫東西,也許談不上"寫作",只是更喜歡用文字去"把玩"這個世界。

你是我臉書的常客,通常也是第一個按讚的人...

翻翻紀錄,你最後一張按讚的畫是卡夫卡,那天是7月8日。你最後一篇按讚的貼文是7月25日,那天我買了一台小鋼琴,打算彈彈巴哈的郭德堡變奏曲... 之後就沒有了。

 

事件116:Dear David

...

郭德堡變奏曲彈成了,現在正在練另一首... 放心,雖然少了你的讚,我會繼續畫,繼續彈,繼續寫...

 

事件116:Dear David

...

好啦,人不管在哪,都是有生日的,祝你生日快樂囉。

再聊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畢業多年的學生邀我視訊,四人坐在螢幕前聊天,一個在加拿大,一個在澳洲,一個在台北,一個在高雄... 三個在北半球,一個在南半球;三個在過冬天,一個在過夏天;一個是清晨六點,一個是半夜三點,一個剛下班正在吃宵夜,一個洗完澡正在彈鋼琴...

我說這是我今年的計畫,Tzvi Erez 改編:巴哈 Arioso - Largo

...

教書最大的欣慰是從畢業(或退休)後開始的,與學生成就無關,而是一種信任,被記得的感覺... 

已經好多年了,每隔一陣子就會有這樣的小小聚會,從前是在我家,現場吃著我做的青花椰蝦仁 pasta,現在是在螢幕前,隔空討論著那盤青花椰蝦仁 pasta,還說今年過年還要再來吃一次... 有人打工拍電影,有人在野地修行當藝術家,有的自己創業做了老闆,有的在讀金庸,最近又開始畫畫...

就這樣,同一群人,大老遠湊在一起,有的沒的,天南地北,東拉西扯... 心照不宣的交情,有些話說了,大夥嘻嘻哈哈,有些話沒說,大夥不問,也嘻嘻哈哈... 

 

小毛音樂:巴哈 Arioso - Largo

...

螢幕上出現四個方框,四個不同時空,四種生活狀態,四種人生課題,四種猶豫,還有四個生命階段的四種困惑。四個方框裡有四個世界,瞬間凝聚成一個奇妙的"當下",互相投射拋接,有時熱絡,有時沉默,有時不說話,靜靜盯著螢幕,無聲勝有聲... 我彷彿受邀參與一段年輕歲月,正在感受此時此刻下雨的台北夜晚,也感受此時此刻正在下雪的溫哥華清晨...

我有時分心,想到,幸好光速很快,幸好地球很小,讓"即時"成為想像中的可能...

我有時又分心,想到,"有困惑是好的,那是一種察覺,但其實人生很短,做什麼都行,開心就好"...

...

總覺得,視訊不只拉近了距離,也讓"天涯海角"變得更具體,更美了,如同此時此刻的四個方框...

最後,我在螢幕前彈了一小段鋼琴給他們聽,說這是我今年的計畫之一,第二首鋼琴巴哈...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一月11日,天氣晴,出門放風... 選舉前,街上鬧哄哄,咖啡館人滿為患,左邊那桌聊得起勁,義憤填膺,說只要某人當選我們就會如何如何,右邊那桌也很激動,認為只能讓另一人當選我們才能怎樣怎樣。我拿一本金庸坐在中間,有點尷尬,眼睛明明讀到六大派圍攻光明頂,腦袋想的卻是等待果陀...

...

前陣子為了備課重讀一些劇本,雖然大多用不上,卻也回味無窮... 曾經很遺憾來不及跟學生介紹我最喜歡的"荒謬劇",但想想也好,也許這個想法本身就很荒謬,或也許,真正荒謬的並不在劇本中...

 

事件115:等待果陀

...

大果陀被一群小果陀簇擁著,每隔幾年就會出現一次,站在宣傳車上聲嘶力竭:"救世救民,懇請賜票",街上有人神情激動,有人鼓掌叫好... 不久,另一個大果陀也被另一群小果陀簇擁著,站在另一輛宣傳車上聲嘶力竭:"救世救民,懇請賜票",街上也有人神情激動,也有人鼓掌叫好...

大果陀說:"選我,只有我才能拯救你們"。

小果陀說:"選他,只有他才能拯救我們"。

果陀是一個夢想的代言,卻造福不少路邊攤... 遠遠看來,每隔幾年的"果陀嘉年華"拯救的是經濟...

...

代言無所不在,"果陀嘉年華"也隨處可見:代議政治/菁英教育/名校頭銜/證照加持/流行跟風...

"果陀"不只是代言人,也是一個龐大的標籤結構:首先把自己寄託給某個"想像中的他者",再用這個標籤來取代、滿足、拯救或證明自己,努力配合這個標籤以換取一個"被給予" (或想像中) 的希望,順便嚇嚇自己:"要是某人落選就完了,我只能靠他當選才有救"... 或,"落榜就完了,我只有錄取才能有美好未來"... 或,"不論是什麼,考高分就對了"... 或,"我有130張證照,所以我一定很優秀"... 或,"沒紋身就不夠酷,不穿名牌就趕不上潮流"... 最慘的是,"我不是美術系,所以我應該不會畫畫,也不應該喜歡畫畫"...

黑板上左邊那條線又出現,它高高在上,讓人從小失去信心,自我設限,只好努力交出自己,等待救贖...

據說"恐懼"是最高明的帝王術,因為據說,當奴隸習慣了自己是奴隸,就會開始比較誰的腳鐐比較好看。

...

不知道是自己的人生太悲慘,需要(被)拯救,或自認命不好,急著找人負責,還是生活無聊,實在沒有更重要的事可做,現代生活的忙碌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不知不覺的"配合",以為只有考上好學校才能有好發展,只要念了熱門科系就會有前途,彷彿要配合某個預設門檻 (或跨越某種預設條件),才能"被給予"過好日子,卻不在乎自己喜歡什麼... 許多人因此覺得委屈,仰賴果陀主持正義,順便給自己一個"太平盛世"...

我不知道"太平盛世"到底存不存在,又是誰說了算,只覺得時間可貴,與其花時間等待,不如直接行動,畢竟不論做什麼,生命終究只有兩個選擇:busy living 或 busy dying,差別只在一念之間。

想到 Bob Dylan 的名曲 Blowing in the Wind,一句令人難過的歌詞:

How many years can some people exist, before they're allowed to be free?

...

不管那是什麼,總覺得,果陀是"被需要"出來的,用來寄托幻想或承擔怯懦,等著人們去配合、追逐、期待,寄託、比較、膜拜,甚至引以為傲,讓人相信世上如果沒有如何如何,我們就不能怎樣怎樣...

也許,"果陀"只能存在等待中,永遠不能出現,唯有如此,人活著才有事做,繼續"等待果陀"。

...

冬天的太陽讓人愉悅,想到八年前這首"果陀嘉年華"的曲子 Temple of The King...

https://wuhwaihsuan2011.pixnet.net/blog/post/86716794

 

文章標籤

境象劇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